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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20日,在“teamLab无界上海”展览现场,年轻人利用网络平台进行直播逛展
居家“抗疫”,让不少人不得不选择足不出户的“云生活”。而对一些年轻人来说,他们早已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业余时间交给一方屏幕,“云养娃”“云吸猫”“云旅游”……似乎万物皆可“云”。
互联网技术的发展,让线上线下的界限变得模糊。
有人说,“云生活”是现实生活的补充, 也是精神世界的延伸,可以让人更好地排解孤独与压力。
也有人说,“云生活”会让人沉浸于虚无的满足感中,加剧与现实世界的隔阂,进而失去真正的行动力。
“互联网让我无痛当妈”
“宋民国刚上节目时小小的、嗲嗲的,现在上小学了,个子长高了,也懂礼貌了,我真的感觉是自己的孩子长大了。”说起萌娃宋民国成长路上的点点滴滴,24岁的李琦语气中满是骄傲与欣慰。
宋民国是韩国亲子真人秀节目《超人回来了》里的孩子,一度因丰富的表情、可爱的长相与性格,被做成表情包走红网络。李琦是北京某双一流大学一名在读硕士研究生,日常为课程和论文忙得晕头转向,连恋爱都没时间谈。
李琦虽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宋民国,却已隔着屏幕“养”了他5年,对“别人家娃”的疼爱就像亲妈一样——她的微信头像、手机壁纸、手机壳、抱枕全是宋民国的表情包。宋民国停录节目后,她失落了好一阵子。随后,她转战图片分享平台,通过看宋民国父母分享的日常生活照来“续命”。
像李琦这样“云养娃”的年轻人不在少数。他们没有孩子,却在网上天天看别人晒娃,甚至一厢情愿地把自己当成“干爹干妈”。李琦说,她的周围就有四五个宋民国的“真爱粉”。
“感谢科技,互联网让我无痛当妈。”一网友在别人家孩子的图片下面评论道。
“云”上能养娃,也能“吸宠”。一些年轻人对猫狗等宠物有着难以自拔的喜爱,因自身原因无法饲养,就频繁在社交媒体上“饲养”别人家的宠物,这个族群数量非常庞大。在微博、B站、抖音等平台上,粉丝动辄百万的萌宠博主不在少数。“今天看的猫片量已够,可以睡觉了”;“像个痴汉,手心冒汗,假装家里有一只”……一份份“宠溺”跃然屏上。
如果说“云养娃”“云吸猫”过的是眼瘾,那么“云吃饭”可能过的就是嘴瘾了。足不出户,看着屏幕里的山中小院、深巷美食,仿佛嘴巴会告诉自己“我已经吃了”。
打开泡面,倒入开水,5分钟后,大学生李荣幸揭开泡面盖子,迅速打开B站一位UP主的吃播视频。李荣幸虽然人坐在家中床上,但是灵魂早已“跟着视频里的镜头边游历各地,边享用美食”了。
“我感觉自己吃的不是泡面,而是火锅”
不管是“云养娃”,还是“云吸猫”群体,他们都试图通过网络将现实需求转移。同时,“云生活”的互动性还能化解孤独,增强体验的真实感与幸福感,让人获得情绪补偿,如同服用了一碗“心灵鸡汤”。
“很多时候,要是想出去吃美食,我就会叫个外卖看吃播。一个人出去太孤独了,叫人一起去势必又要在饭后增加娱乐活动,时间、金钱成本都太高,挤完地铁回来就精疲力竭了。”李荣幸说。
“看别人吃火锅吃得那么香,我感觉自己吃的不是泡面,而是火锅。弹幕里还有好多人也在刷吃泡面,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吃饭,就会很满足。”李荣幸说。
李琦告诉记者,她很喜欢孩子,但在大城市生活压力大,养娃成本高,要操心的事太多。长期追真人秀能给她一种参与孩子成长的感觉,内心会因这种“代入感”获得满足,这样就足够了。
“我们曾经也是孩子,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,看他们就像是在看曾经的自己。”也有网友通过“云养娃”找寻遗失的美好。
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教授刘少杰认为,在互联网的虚拟空间,人可以不用身体力行就能开展交流活动,并从交流中获得心理体验。“这种虚拟的满足感和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的提高有关,如果是在饥荒年代,人们绝不会看别人吃东西就感觉饱。现在物质是富足的,人的欲望更多是精神上的。”
厘清虚拟与现实的边界
伴随着精神上的满足,“云生活”通常也会带来两种不同的结果。一些人沉浸于虚幻的满足感中,缺乏在现实中行动的动力;而另一些人则会选择回归现实,在行动中靠近理想。
以“云学习”为例,不少受访者说,线上资源相对便宜,特别是看到身边人都在学习时,自己很容易就冲动下单。保存资源的那一刻,真心想提升自我,心里也获得了“囤货”的满足感,但由于这种“预支”的学习往往缺乏计划性,或是自身缺乏自律性,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课程过期。
刘少杰认为,信息时代的特点就是信息不断更新,人对信息的兴趣被不断制造。但人的鉴别与学习信息能力十分有限,出于兴趣保存了大量信息而没有去用,是正常现象,没必要过分焦虑。
25岁的王薇是连云港市某物流公司一名操作员,曾经沉迷于“刷屏”别人的生活。虽然视觉上得到了满足,但她一想到视频背后他人都在努力,而自己却在虚度人生时,又会陷入焦虑和自我怀疑中。
“有的主播我关注了几年,他们的付出和成功也激励了我。两年前,我尝试去做一些改变,开始去写公众号,给一些品牌写文案,当看着自己通过努力获得了更多收入,也实现了自己的一些小目标,感觉生活更有动力了。”她说。
“虚拟的生活离开了现实生活是站不住的,必须和实际联系起来,如何处理好休闲与劳动、虚拟与现实的关系,是年轻人应该思考的问题。”刘少杰说。
李荣幸说,虽然她觉得线上社交更轻松舒适,但也深知倘若沉溺其中,就更没有在线下交朋友的动力了,反而会让现实世界中的自己越来越孤独。“应该从自己的小世界走出来,培养与人交流的能力。我发现周围那些善于交际的同学,每天忙着参加各种社团活动,基本不会在云生活上花太多时间。”
专家认为,作为互联网的原住民,年轻人群体应该具备厘清虚拟与现实边界的能力。年轻人的“云生活”,立足于有较强浪漫性的虚拟世界,其背后往往是商家利用信息技术打造的“眼球经济”和“注意力经济”,他们在虚拟世界中获得的体验其实是“商品”,如果不懂得鉴别,就会把它们当作现实,造成和实际生活脱离。(半月谈记者赵倩 马思嘉 刊于《半月谈内部版》2020年第4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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